2005年8月9日星期二

勿惹怒氣

「回答柔和,使怒消退,言語暴戾,觸動怒氣。」(箴15:1)

人的性情一般說來是容易發怒的,這是由於人的驕傲和愚昧。另一方面也因為缺乏謙和、智慧和愛心,由於發怒會進一步形成爭吵,打鬥,甚至兇殺。所以發怒對人對己都有害無益,我們不應當發怒,最少是不輕易發怒和慢慢動怒。因為不輕易發怒,可以減少許多怨忿,本來以為應當發的,其實都是不該的和不必發的怒,覺得人家不對或不合理,似乎為義而發怒也當慢慢地(雅1:9)。恐怕自己發的怒,不但不成就神的義,反而更增加自己的不義。

再一方面就是不要惹人發怒, 並竭力使人的怒氣消散。如果人已經對你發怒了,不要以怒對怒,而是以柔和對待發怒,特別是言語方面,一柔和起來就能使對方的怒氣消退,好像硬物踫在軟的東西上,就無力發作一樣。相反地,如果對方還沒有發怒時,自己就言語暴戾也會觸動人發起怒來,好像用刺刺人,用拳打人,必引起還擊一樣。

怎樣使言語柔和不暴戾呢?這需要裡面常有聖靈膏油的調和與充滿,不隨從肉體,天性衝動。所以說話不能太急、太快、大多。言語很容易點起生命的輪子(雅3:6)。

資料來源: 每日天糧

2005年8月7日星期日

從神學教改到教會世俗化 -- 建道候任院長梁家麟與李錦洪對談

整理:蔡聖龍
李: 李錦洪(《時代論壇》社長)
梁:梁家麟(建道神學院候任院長)

李:今天很高興能跟我的老朋友梁家麟有一席話。家麟,其實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建道神學院的院長?

梁:坦白講,我從沒想過。八九年我在加拿大完成神學,回港便加入建道神學院,當時我已一心在學院教學終老,因為我很喜歡在神學院教書。而身為教務長的我,在沒有副院長的年代已算是學院的第二把交椅,但我從不希望兼顧學院的公關和籌款等工作,因此我沒想過要當院長。

李:建道神學院的院長職位懸空了三年之久。你在建道廿多年,最終由你升任院長也不教人意外。

  建道是一所歷史悠久的神學院,在這個教會對神學院的要求、信徒對教會的要求、以至社會對牧師的要求都在不斷改變的年代,你對建道的發展有何想法?

梁:建道需要轉變,正如香港整個神學教育也需要轉變,這不是某一間神學院的情況。

  我必須肯定張慕皚院長對學院的貢獻,他是一位很創新、勇敢、對時代很敏銳的人。假如說我現接任院長是充滿挑戰的話,可以想像他在廿五年前接下院長職分時,面對的挑戰肯定大得多!那時建道剛由外國宣教士移交到華人手上,經過這廿五年,張院長帶領建道的成績有目共睹。當然,我們必須承認,一個體制運作了廿五年後,總有可以改善的空間,我們可趁人事上變更的時候,思想一下一些慣常的做法是否需要改變。

  事實上,神學界面對頗大的危機,神學教育如何適切時代需要,必須仔細思想。

傳道人不講道的年代

李:香港的大、中、小學以至幼稚園都在進行教育改革,當中牽涉資源分配、社會需求的問題,「市場」是一個舉足輕重的元素,大學也不能倖免。

  當然,神學教育不能以市場為主導,但我們又確實見到教會、信徒對神學院有一定的要求,甚至不滿,特別是牧會工作的需求很大,當一位神學生畢業後到教會牧會,但又不能滿足教會的期望,便會產生頗大張力。

  你覺得是神學院確有不足,還是社會變得太快?

梁:神學院正面對兩個挑戰:本地教會和社會的轉變,以及中國局勢的改變。

  先談第一方面。我們常說教會不斷轉變,更清楚的解釋就是:教會愈來愈「多元化」!多元至神學教育很難適切不同堂會的需要。

  舉例而言,一間大堂會和一間小堂會的需要便很不同。前者聘請一位傳道人,可能只需他專做兒童事工,但後者卻需要聘請一位通才。

李:香港政府現在要求每間大學也有自己的定位。神學院是否也要如此,才能配合教會的發展方向?

梁:神學院是在盡力協調的。而建道也設有七個學系,讓同學有其「主修」來配合教會的需要。
  不過,神學院亦要堅持一些原則,一個頗敏感的例子是:講道和查經。現在不少大堂會招請傳道人,根本不需要他們去講道,因為講壇只由幾位甚至一位牧者去負責,一般傳道人只需做牧養關顧的工作。查經方面,傳道人也不需要自己去預備查經資料,因為中央會預備好一整份有問題有答案的材料,傳道人只需掌握「帶」的技巧便可以。

  但神學院卻很看重神學生在講道和教導方面的栽培,這是我們不可能放棄的部分,我們不可能只訓練一群青少年工作者、兒童工作者。

李:不少大堂會有很完善的系統去培訓合適的領袖人才,甚至有能力成為一間「迷你」神學院,我預計這會成為一個趨勢。對神學院而言,這是否一個挑戰?

梁:絕對是非常大的挑戰,甚至這已不是某幾間大堂會的問題,因為大堂會不介意將他們的運作模式跟別人分享,而不少中小堂會的教牧信徒為了尋求突破,亦很願意去參加他們的課程,因而漸漸形成一股「運動」,影響所及肯定不止於大堂會。

教會與傳道人「過人世」?

李:我想不少神學院、堂會也有追求卓越的心,他們都希望辦好自己的事工。不過,在全球化、資訊流通的年代,信徒的質素大幅提升,結果大家都對神學生和傳道人有很高的要求:既要有成熟的靈命,又要像社工般關心會友,更要像talk-show明星般講道……你怎樣看這一代的神學生?
梁:老實說,我肯定這一代神學生的質素比廿年前我初入行時好得多。任何人說這一代神學生或傳道人的質素低的話,我都認為是不公平的指摘,單以學歷為例,我在神學院內帶領的關顧小組,十多位神學生,當中有一位博士、三位碩士,其餘全都大學畢業。

  問題是現在平信徒對傳道人的要求的確提高了,而且高了很多!我們常批評傳道人轉工頻繁,欠缺委身的心態,但我想反問一點:現在有多少間堂會肯和傳道人「過人世」?以前一位傳道人投身一間堂會,基本上就是終生的奉獻,堂會願意栽培他,即使他做得不好,仍會給予時間讓他學習和改善;但現在呢?不少教會只以合約制聘用傳道人,有些更要年年簽約。在缺乏永恆保障的情況下,傳道人為甚麼不可以轉去更優厚的事奉崗位?

  另外,神學普及化亦衝擊了神學教育本身。現在愈來愈多平信徒到神學院進修,神學碩士(M.div.)和基督教研究碩士(M.C.S.)兩項課程的分別正在不斷收窄,現在不少修讀M.div.的同學,之前都先以兼讀形式修畢了M.C.S.,因此他們全時間在神學院受造就的過程便縮短了,神學院難以充分地陶造他們的靈命。加上現在的堂會分工精細,他們不介意聘請一位沒有M.div.而只有M.C.S.的同學擔任傳道人,甚至會聘請一位社工去主理青少年事工,頂多就是叫他一邊做一邊在晚上進修神學。這是一個頗為嚴重的問題──傳道人和平信徒的界線愈來愈模糊!

認同世界便難改變世界

李:事實上,教會現在面對的其中一個大挑戰是──世俗化,這是你在幾年前的一篇文章中已提出的觀點。

梁:教會愈與世界看齊,便愈難去批判世界、改變世界。我經常在神學院裡跟同學說:我們要成為一個「旁觀者」。若我們不能成為「旁觀者」,股票升我們便跟著高興,股票跌我們便跟著悲哀,這樣我們便沒可能去思考問題。

李:我相信教會不是故意世俗化,但教會為何會不自覺地世俗化?

梁:教會對世界必須:又「錫」又「砌」!但當我們「錫」得愈多,便會「砌」得愈少。當然,弟兄姊妹每週很忙,他們逢星期天抽出時間來教會,的確不希望來到還要聽一些深層的思考;在解經時,他們不希望你告訴他有五個可能的解釋,他們只希望你說一個。當牧者順應他們的喜好,信徒信仰的深度便肯定有限。

  當我們不斷將信仰戲劇化,每次都是播出一些癌症得醫治、化腐朽為神奇的見證,信仰自然被定位為這個層次的事,結果便對我們的日常生活缺乏影響力,因為信徒無法在每日刻板的生活中經歷信仰。

  其實這是我們自我邊緣化,我們將福音從生活中抽離了出來,我們傳的是一個「補漏」的福音:你平日生活緊張,教會給你安息;你平日缺乏人情味,教會便給你友情……就像一個個的罐頭,你需要甚麼我便給你甚麼。這樣,便如潘霍華所說,上帝變了God of the Gap──「攝位」的上帝。這樣的一種信仰,很難去改變這個世界。

第二部分

對知識分子的期許.對中國神學的盼望

李:現在的信徒變成消費者,信徒希望得到甚麼,教會便盡量安排和滿足。音樂有傳統和活潑兩種,講道有釋經講道、笑話和戲劇化見證三種,任君選擇。我想這原是不錯的,正如保羅所說,對不同的人便用不同的方法傳福音。問題是,這些東西不應成為教會的定位,這是本末倒置的,令教會被信徒牽著鼻子走。舉例說,某位牧師講道講得很好,大家很喜歡聽,但當這位牧師放大假時,會眾竟會因而不來教會,這便很有問題!

教會不是供應會友需要的公司

梁:完全同意!當教會將自己定位為「供應會友需要的公司」,我們便再沒有一個本體性,告訴會友為甚麼他一定要來我們這裡。

李:不同的傳道技巧和方法,教會應該學習,但最重要的,始終是信息。

梁:我不相信現今的會友不喜歡聽釋經講道,不少大堂會的牧者,都是很好的講員,他們沒有講笑話,而是很紮實地去解經,會友一樣很喜歡聽。所以我深信即使沒有笑話,沒有特別的演繹手法,只要講道本身能匯流出生命的活水江河,一樣可以吸引渴慕主話的信徒。

  問題是,信徒的心態是很功能化、片段化的。他們似乎只關心今天要聽一堂好的道,卻不太關心要在一間教會得到長期的造就。以我自己為例,如果信徒的心態是想聽一堂「很好聽」的道,梁家麟實在滿足不到大家,因為我沒有感人至深的故事,也沒有驚心動魄的見證;但如果大家願意花三年、五年,來跟隨我學習聖經,我很有信心可以透過聖經的信息為大家帶來造就。

李:我覺得在今時今日的香港,要一個人信耶穌不難,問題是要培育他的生命,便要花上很長時間。奈何信徒都很「急促」,他們希望看見戲劇性的轉變;在見證影片中,鏡頭一轉便是十八年,但在現實生活中,那十八年是充滿掙扎的經歷!

  我認為一些戲劇化的見證,可以偶一為之,但絕不應成為定律,否則便會助長信徒急功近利、一步登天的心態。

梁:我非常非常同意。老實說,我可以接受教會邀請著名的講員來講道,但我卻不太認同連見證也要邀請外來嘉賓來分享。難道一間有一千人的堂會,連一位值得分享見證的信徒也沒有?我可以肯定,即使一間只有七十人的堂會,當中也一定有弟兄姊妹可以講述自己在過去一星期、一個月,如何領略到上帝的恩典。

李:上帝的恩典,是我們每天也可以經歷的,但我們卻傾向放棄自己經歷的機會,而傾向從第三者身上得到一些二、三手的信仰。我想這就是「消費者」心態,信徒只是在教會裡「消費」,而不是以「參與者」的身分「參與」其中。其實,怎樣才算一間健康的教會?

梁:我期望教會可以成為會友之間的一個「生死同盟」。教會不應是會友為了獲得一些服務或好處的地方,它與會友的聯繫也不應只是臨時性、事件性、偶然性或任意性,教會應是會友安身立命之所,並且可讓會友實踐信仰、見證上帝。

別再以為要「幫助」中國

李:香港教會現有的人才和資源,與全球其他華人社會相比,絕對數一數二。近年中國發展迅速,你過往也在研究中國歷史,你認為香港的神學教育可以如何配合中國的發展?

梁:香港教會在過去數十年,確實在中國的神學發展方面作了不少貢獻。

  但我最近看到新加坡資政李光耀的一篇文章,他說海外華人過往都是帶著資金和知識回到中國,幫助中國發展;但在未來十年,中國將可直接從外國引入資金和知識,故此他提醒海外華人要及時調整思想,不要再以為自己是「有」,中國則是「沒有」。

  我認為,這正是香港神學界必須要思想的問題:我們如何定位?我相信我們在未來仍可在某些方面幫助中國發展,但若長期以為自己是「幫助者」的話,便肯定不對。

李:這正是整個香港的掙扎和飄忽,現在的大趨勢是「優勢互補」,我們必須先找到自己的優勢,才有望互補。在神學教育方面,相對於基督教意識荒涼的中國社會,香港的神學思想的確很豐富,但別忘記中國還有其他宗教和哲學思想,它們絕對有能力滿足中國人的精神文明。

梁:「互補長短」絕對需要,香港神學界在引進西方神學思潮讓中國神學界參照的方面,是肯定有貢獻的;但我們也要明白,中國也有大量翻譯人才,他們絕對有能力自行翻譯西方著作。

  因此,香港教會的出路應是找一些中國神學界未必做得到,但我們卻有能力做到的。我相信「應用神學」正是其中的重要一環。例如教會如何面對社會倫理、經濟倫理、以至都市化?假如香港教會能整理這些經驗,對中國教會而言肯定有幫助。我想強調,我們不能只做「出入口」生意,純粹將某神學家的觀點帶入中國;我們要做的是分析、整理經驗,再帶給中國教會。

李:胡溫體制現在提出的,就是要建立一個和諧社會。「和諧」,是基督教很重視的,我們追求神人關係的和諧,這與中國傳統的「天人合一」思想很相似。

  過往我們常常強調基督教如何與中國的儒釋道思想匯通,但你剛才提出了一個可能更重要的問題:基督教如何與現代中國匯通、接軌?不少神學工作者集中於在古籍裡鑽研,但卻忽略了現代中國政治、經濟和民生的發展。

  我常常覺得,香港信徒的中國心是很足夠的,但欠缺的就是中國的視野。有些人只看到中國很窄、很小的一面,但卻將之無限放大,並且自以為要「救中國」。但我們憑甚麼去「救中國」?我們對中國的了解又有多少?

梁:在過去的日子,香港不少教牧會到內地教授新約導論、舊約導論,這確令內地信徒獲益良多。問題是,在未來我們是否仍然只教授新約導論、舊約導論呢?現在內地已有這些人才,我相信這不再是香港教牧的定位,我們必須找尋其他可以貢獻的東西,而且我們要明白:我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,在各個方面都能對中國有貢獻。

  我知道香港有些專業團體有很成功的經驗,例如一些基督徒商人,他們在商業倫理方面成功結合了信仰和實踐。我們可以將這些經驗加以參照,再貢獻內地教會。

李:這就是具體建樹的問題。在中國積極發展的時候,基督教不是空泛地叫人信耶穌便當解決了問題,我們應將基督教的價值觀,融匯在社會建設當中。

  我相信基督徒知識分子在這個知識經濟的時代,角色更為重要,他們應在社會發聲。但香港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,所有聲音都來自「名嘴」。在你出任主編時的《突破》雜誌,社會性很強,切中不少時弊。你怎樣看現在知識分子的空間?

信徒話題變得內向

梁:在西方社會,知識分子的功能和角色一直都引起很多的爭論。在八十年代的香港,有不少人願意以知識分子的面貌出現,對社會、對文化作出批判和反省;但到九十年代,知識分子開始功能化、專業化,分別投入到不同專業之中,不再以「通才」的形象出現,「家事、國事、天下事,事事關心」的姿態不復存在。

  假如這個現象持續,我相信我們仍可在個別的社會議題上發聲,但要宏觀地去回應社會問題和文化問題,我們的人才便不多了。

李:我想起八十年代的教會,經常舉辦「沙龍」,參加者不一定是知識分子,總之就是一班關心社會、對自己和對信仰都有要求的基督徒,天南地北討論很廣闊的話題。回想起來,當中的匯流作用很是重要。

  今日的教會,我們有很多小組,但主要就是吐一吐苦水,談談生活難題、工作壓力、夫婦親子心得等,話題變得內向。

  我在想,神學院在培訓有講道恩賜、有牧會恩賜的牧者之餘,是否也應培訓一些以社會為禾場、有一定學術水平、也有神學知識的公共知識分子?

梁:其實這是我的夢想。我希望建道可以成為這樣的一個平台,邀請各個專業的知識分子,一同參與塑造我們的神學生。但我不得不指出,教會對神學生專業化的要求愈來愈高,一個「普通科」的神學生,在未來是頗難在教會找到他的位置的。

李:好了,最後一問:即將接任院長,有何說話想跟老朋友講一講?

梁:說真的,我現在要重新學做人。我一向不懂行政,更不懂怎樣去帶領一間神學院。作為我的好朋友,希望大家多多為我禱告,也記念建道將要面對的轉變,求主繼續使用這間學院。

李:近年教會很流行一個術語──人生下半場,彷彿「下半場」就是要換一件新球衣,轉到另一個球場比賽。其實,下半場跟上半場一樣,穿著同一件球衣,留在同一個球場。但我們吸收了上半場的經驗,下半場便知道要怎樣才能走到更好的位置,怎樣才能有更好的發揮。雖然我們的氣力可能不及上半場,但我們卻學會了珍惜時間,不會再亂衝亂撞去做一些浪費氣力的事,這樣才能爭取最好的成績!這是我送給你的少許祝福。

《時代論壇》第九三六期.二OO五年八月七日